四、民族国家建立与边疆观念的重构

在民族国家构建过程中，中国边疆观念发生了由文化性内涵向政治性内涵的巨大转变。但是这样的变化仍处于“量”的积累阶段，边疆观念并未完全具备民族国家化和现代化的特性。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标志着中国民族国家构建的基本完成。在此条件下，中国共产党和新中国政府，在全新的制度框架和治理范式下对边疆观念进行了全面调整和重构，进而促成了边疆观念的“质变”。

首先，国家视角下的边疆观念。新中国的成立，昭示着中国作为一个独立完整的民族国家屹立于世界东方。这使得执政党和政府能够立足于一个整体性的国家视角来重识边疆内涵。不仅颠覆了王朝本位和核心区本位下形成的边疆观念，也整合与升华了近现代以来“不完全”的政治性边疆观念。在国内政治层面，中国极为强调边疆的“地方”属性，并透过不同层级的行政区划来界定不同口径的边疆范围。在国际政治层面，新中国成立之初，就开始注重将边疆置于国际形势尤其是地缘政治格局中加以看待。1950年代，中国做出抗美援朝和抗法援越的重大决策，就是要为新生政权谋求安定的周边环境，这也表明此时的边疆观念不仅具有国家视野还带有国际眼光。

其次，主权框架下的边疆观念。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标志着中国主权的完全独立，边疆作为一个整体成为国家领土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新中国初期与周边多个国家重新勘定和划分了边界线，彻底改变了传统国家“有边陲而无国界”的状况[16]（P4）。在此条件下，中国的边疆观念发生了根本性转变：一是，将主权性和领土性视为边疆的根本属性，其他属性都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二是，只在领土范围内划分边疆。新中国初期，无论是构建陆疆、海疆还是空疆，都是在领土主权的语境下展开的，并承认“不能把整个历史翻出来作为我们谈边界问题的依据”[17]（P47）。

再次，国家治理中的边疆观念。现代边疆观的一大特点就是注重边疆的治理内涵，这在中国民族国家构建的历史过程中已经有所体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主权的独立、民族的解放和国家能力的增强，使得党和国家能够立足于国家治理层面看待边疆、筹划边疆。1950年初毛泽东提出“开发边疆、保卫边疆”的口号，正是表达了这一观念。此后围绕边疆开展的民族统战工作、设立民族自治地方政府、民主改革和社会主义改造、边疆开发与建设、海疆与空疆管理等一系列政治行为，都是在国家治理的统筹规划下进行的。

总之，伴随中国民族国家的构建，传统边疆观念经历了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边疆观念从整体上实现了由文化性向政治性的转型。这既终结了近现代边疆观念的过渡性状态，同时也开启了民族国家时代边疆观念的发展历程。

文/孙保全 原载于《云南行政学院学报》 , 2015 (6) :4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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