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lf the truth is often a great lie.

大政府崇拜与“英语国家的没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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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国家的没落

本文译自保守派刊物《新标准》(2011年1月刊)

英文标题:Dependence Day

原文链接:https://www.newcriterion.com/issues/2011/1/dependence-day

作者马克·斯坦恩(Mark Steyn),加拿大保守派作家、评论家,著有《美国独行》(America Alone: The End of the World as We Know It)

完整译文约7300字,本文为摘录版,约6500字

来源:保守主义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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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我对自由的前景感到悲观,那是因为我对英语国家的实力感到悲观,它们已经屈从于那些与自身传统格格不入的力量。“没落论”已经弥散开来,不过,我们的末日预言家并不满足于此。(在他们看来)美国面临的不是欧陆式的、润物无声的“没落”,而是“断崖式”的没落。

我当初给伦敦报业撰稿时,不少读者、编辑指责我反英。绝非如此。我是极端亲英派,正因为如此,我才对英国的现状忧心忡忡。所以,在“讲坏话”之前,让我先说一些好话。世界秩序尚能正常运转,这要归功于大不列颠的遗产。七国集团有三个带有英国“血统”。安理会五大常任理事国有两个带有英国“血统”——顺便说一下,本应该是三个:有人指责安理会把“二战”的胜利果实永久化。但是,果真如此的话,加拿大比法国和中国更有资格担任常任理事国。加拿大之所以不是,那是因为如果盎格鲁圈的第三个国家、乔治六世统治下的第二个王国也成为常任理事国,那个通常心照不宣的事实就太过显眼了——即盎格鲁圈当时是文明、自由的唯一捍卫者。

很显然,当代最显赫的强国(译注:美国),其政治特性源于18世纪的英国臣民,正是他们将英国理念推进到母国所不愿推进的地步。在丘吉尔的杰作——《英语民族史》——的续作中,安德鲁·罗伯茨(Andrew Roberts)写道:

“就像我们今天不会区分罗马共和国和儒略-克劳狄王朝(译注:屋大维与其家族形成的王朝,罗马帝国第一个王朝)的帝国时期,所以,在未来,也没有人会煞费苦心地区分18世纪末到21世纪英语国家霸权的英帝国主导期或美利坚合众国主导期。人们会承认,在历史的洪流中,二者有如此多的共性——多到足以和其他国家区别开来——因此,它们理应被视为一个单一的历史实体,只有学者和学究才会对它们单独加以描述。”

1900年以来的英语民族史
注:安德鲁·罗伯茨(Andrew Roberts,1963- ),英国历史学家,著有《1900年以来的英语民族史)

退一步说,你会发现这是显而易见的。在“英语民族”和“西方世界”的其他民族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差别,而且,事实证明,在人类历史的关键时刻,这种差别至关重要。

欧陆给我们奉献了精美的绘画和怡人的交响乐、法国葡萄酒和意大利女演员等,然而,即便在盲目迷恋文化多元主义的时代,我们还是不难发现:一旦谈到政治上的西方——也就是那个持续致力于自由、民主的西方——历史记录告诉我们,它是由同一文化构成的,而且事实上是由统一的王室领导的(鉴于当时除美国之外的大多数自由民主国家都尊奉同一个国家首脑)。葡萄牙、西班牙和希腊的整个政治阶级在独裁统治下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希拉克、默克尔也是如此。我们忘记了,在这个世界上,和平的宪政演化是多么罕见,在盎格鲁圈之外,这种演化更是尤其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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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纳拉帕特(译注:印度学者、专栏作家)暗示的,中国政府认为长达500年的西方过渡期即将结束,世界将重回中国的统治。我认为,后一个论断不成立,前一个论断则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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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美国的生存问题已经显现,而不是几十年之后。我们面临的不止是一个强国的衰亡,而是一种异常独特的文化传统的崩溃,正是这种传统造就了现代世界。这一向始于财富。不过,财富仅仅是表征。如果不曾大肆挥霍我们的传统,我们不该落到这般田地。

英国的衰落也始于财富。随着“二战”的终结,美国的“租借法案”于1946年9月结束。2006年12月,伦敦还清了最后一笔债务,当时,除了支票之外,经济事务大臣埃德·鲍尔斯(Ed Balls)还寄了一张略带超现实主义色彩的便笺,感谢美国在战争期间的援助云云。拥有我们债权的人将拥有我们的灵魂:英国和世界比70年后的美国要幸运得多,因为当时拥有他们债权的人不大相同。正因为此,就世界秩序而言,不列颠治世向美国时代的过渡,是历史上最平稳的权力转移之一——这个过程如此平稳,以至于大多数人没有察觉它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安德鲁·罗伯茨倾向于认为这一节点是在1943年中期:当月,英国的军人尚多于美国;下个月,美国的军人数量则超过了英国。

全球领导权已经交接完毕。如果当时人们没有察觉,那是因为它几乎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过渡,仿佛经人设计过一般——尽管它根本不是“设计”出来的,至少不是伦敦方面设计出来的。然而,我们至今仍然从这种过渡中获益。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并非无关紧要),“911事件”后,阿富汗军事行动的重要一环,便是英属印度洋领地。顾名思义,它是英国属地,但美军在此建有军事基地——不过是世界地图上星罗棋布的军事基地之一,就这样,皇家海军的不列颠治世不经意地演变为华盛顿的美利坚治世:从美国在百慕大群岛的海军基地到澳新美同盟,再到夏延山的北美防空司令部,伦敦与其帝国的军事关系,毫不费力地被美国接管,然而,世人的生活和国际秩序未受干扰。

《独立宣言》中我最喜欢的一句话,最后在定稿时删除了。这是托马斯·杰斐逊写给大洋彼岸英国同胞的临别赠言:“我们本该一起成为一个自由、伟大的民族。”不过最后,受形势所迫,他们确实一起成为一个自由、伟大的民族(译注:似指二战期间)。大不列颠逐渐被大西洋彼岸的后代超越,那个操着相同的语言、拥有相同的法律遗产以及同样致力于自由的国家。

下一回合可能不会这样。事实上,“下一回合”已经开始。盎格鲁圈两百年来的优势正在走向终结,同样走向终结的还有现代世界,对于现代世界的秩序和繁荣,很多人认为它体现了一种普遍的、广泛的趋势,事实上,它衍生于一种非常独特的文化传统,而且离开这种传统,它很难存续。指明现代世界有多么“英国化”,显然有违英伦风范。真正的英国人不屑于做这种可憎、粗俗之事。所以,你们需要一些殖民地的粗人代劳,比如我。但是,温文尔雅的谦逊和蔑视自己的遗产,毕竟是两码事。

前不久,海尔特·威尔德斯(Geert Wilders)——荷兰国会议员、号称有伊斯兰恐惧症——抵达伦敦,很快被礼送出境,因为官方认为他有危害公共秩序之虞。在英国政府反省完自己的愚蠢后,他又获准返回英国,并在上议院发表演说——正如外国人常做的那样,他援引了温斯顿·丘吉尔的话,天真地以为这会赢得当地人的好感。然而,很显然,对英国几乎所有的统治精英来说,引用丘吉尔的话只能证明你是一个极端的疯子。几年之前,我有幸在白宫拜访过布什总统,并在总统办公室见到了丘吉尔的半身像。奥巴马入主白宫后,下令撤走半身像,并归还给英国。目前它下落不明。不过,考虑到温斯顿爵士论述苏丹运动的书中对伊斯兰教的不恭之辞,半身像很可能在希思罗机场被捕,并被驱逐出境,因为它对公共秩序构成了威胁。

在这个过程中,一种标准的英国式自嘲变成了一种心理上不健康的自我厌恶。例如,《每日电讯报》页底刊登过一条颇有代表性的新闻。

剑桥大学一所著名学院(译注:即伊曼纽尔学院)将其富有争议的、带有殖民主题的“帝国舞会”(Empire Ball)更名,因为有人指责它“令人不快。”这场伊曼纽尔学院举办的、标价每人136英镑的舞会之前被公开宣传为是一场歌颂“维多利亚时代的英联邦及其腐朽没落”的庆典。

学生们被督促参加“这场仿佛是1899年的舞会”,组织者承诺届时参会者将领略印度英治时期、澳大利亚、西印度群岛以及19世纪的香港。

不过,反法西斯团体认为,这一主题“令人不快、麻木不仁”,因为大英帝国在历史上与奴隶制、压迫和剥削密切相连。

理查德·希尔顿和詹妮·昂温两位主席领导下的帝国舞会委员会宣布,“帝国”一词将从所有的宣传材料中删除。

按照英国的现状,去掉“舞会”这个词会更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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