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有消息称,中国的投入在1亿-2亿元左右,但这个数目是人民币还是美元呢?不好说。”一位接触中国极地事务的内部人士不愿多说。据其解释,中国官方不希望外界用资金投入去衡量中国在南极考察的实力,以此在国际上引起注意。
中国作为参与南极事务仅30年的后来者,在低调追赶别人脚步的过程中,一路跌跌撞撞但又设计精心,讲求从长计议又时而疾走偏锋。
“这是长城站,它坐落在南极圈以外的小岛上;这是中山站,它坐落在南极大陆;这是罗斯海,是我们将要建的第5个南极考察站。”中国海洋局极地考察办公室主任曲探宙指着办公室墙上的南极洲地图,所指之处恰好形成一个正三角,“这样我们就在大西洋、印度洋、太平洋都有布局”。
多年来,世界各国以南极为盘,围棋而坐,进行一场既在探索未知,又交织着竞争的博弈。南极洲,这块地球上唯一一块还没有领土主权的大陆,如今各国国旗在其陆缘以及陆中心款款飘扬。
中国作为参与南极事务的后来者,30年来在低调追赶别人脚步的过程中,一路跌跌撞撞但又设计精心,讲求从长计议又时而疾走偏锋。如中国海洋大学学者郭培清所言,“中国在南极大陆的探索就像是在下棋,重要的是在全球的游戏中寻找一个位置。我们不知道游戏什么时候开始,但是有一个立足点非常重要。”
图:中山站卸货
南极考察不仅是一项高投入、高技术、高风险的工作,也是全方位展示国家综合实力的政治舞台。随着国际地位的提升,中国在南极地区的每一步落子,都会引来全球的关注;在深入剖析中国的动作时,则像切开一块诱人的“蛋糕”,其背后的切面,反映出复杂纠葛的国际竞争。
一箭多雕
曲探宙曾多次赴南北极前线考察,对中国在极地的发展步调和设想了如执掌。他兴致勃勃地解释说,“由于中山站周围的地理条件不适合向海洋方向发展科研,更适合向南极内陆延伸,所以将来第5个南极考察站,选址在高纬度的罗斯海一带,而且这附近有美国、意大利、韩国等考察站,方便展开国际合作和救助。”
虽然根据中方的计划,新的考察站仅完成2次地址勘探工作,可能在明年投入建设,但种种风声早已引起外界关注。早在2013年11月,英国《经济学人》就报道称,中国还没有建成第4个科考站,就已经开始了第5个科考站的选址勘探工作。“如果第5个站在2014年建成,那么中国将很快赶上像意大利、德国和日本这样的国家,距离美国和英国的考察站数目也只有一步之遥。”
据官方《人民日报》海外版报道,第5个科考站“罗斯海”的初步选址在南极维多利亚地,这是一个半岛上的平地区域,站址区域与山梁相接处长年积雪,附近有3个长年积水的淡水湖泊。在附近海岸上,还有一个带状约1公里长的阿德利企鹅聚居地。
不过,秉承中国在南极考察的一贯风格,每一步落子都考虑长远,力图一箭多雕。除了满足正常的科考工作条件外,极地科学家王自磐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该地区的另一大优势是具有建设冰上机场的条件。“中国将在南极建航空网,并与国际航空网接轨。在中山站邻近的冰盖区,中国正和俄罗斯合作进一步改善冰上机场设施建设,而罗斯海西岸区域局部地段具备建设冰上机场的条件,这将为我们打造南极航空网奠定更为坚实的基础。”
今年2月8日建成的中国第4个南极考察站泰山站,是以中山站为依托,进一步夯实中国向南极内陆挺进的重要一步。“泰山站位于第2个南极考察站中山站(1989年建成)与第3个昆仑站(2009年建成)之间,这样可以更好地对夏季站昆仑站进行补给,促使后者尽快成为除长城站和中山站外的第三个长年站。”中国极地研究中心极地战略研究办公室主任张侠在接受《凤凰周刊》记者采访时表示,夏季站与长年站的本质区别,在于是否可以提供科考人员越冬的物资和考察条件。
泰山站亦扮演着多重角色。一是该地夏季海冰会融化,适合破冰船抵达大陆边缘进行补给和人员轮换,也适合进行较大规模的野外调查;二是该地区地势平坦开阔,冰面光洁,雪层密度较高,易于建站及运行维护;三是距离中山站约520公里,距离昆仑站715公里,距离格罗夫山85公里,可以为中山站通往昆仑站、格罗夫山、埃默里冰架区域考察提供中继支撑、应急保障以及航空地面支撑;四是该地是进行地质、冰川、测绘、大气(气象)、地磁、卫星遥感等科学考察工作的理想位置。
步步为营
极地考察站的选址和建立,是一个国家极地考察实力的象征,也是国际话语权的标志之一。作为一个于上世纪80年代才进入南极地区的国家,中国在参与南极事务的过程中,前进的每一步都有着决定性意义。
1984年,中国在南极地区首次建立了第一个考察站——长城站。该举措改变了中国在国际上参与南极事务的话语权。据前南极科考队员郭琨回忆,1983年6月8日,中国加入《南极条约》,成为其缔约国。而在当年9月召开的第十二次《南极条约》协商国会议上,每当会议讨论到实质性内容和进入议程表决时,以观察员参会的郭琨等人就会收到会议主席的通知:缔约国请到会议厅外面喝咖啡。而且,“事后连表决结果也不通告。”
长城站的建立,将中国从边缘拉到了核心位置——1985年10月7日,中国被接纳为《南极条约》协商国,从此拥有南极事务的发言权和否决权。次年,中国被接纳为南极研究科学委员会(SCAR)的正式成员国。1989年,中国南极考察队继续南下,在南极洲的东南极大陆拉斯曼丘陵,建立中国第二个考察站——中山站。
通过仔细观察,张侠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80年代末90年代初,世界各国在南极出现了集中建站的高潮。“这源于当时即将对《南极条约》进行修改。”
为了赶在条约修改之前获得更大的南极事务发言权,中国顾不了当时客观条件的限制,选择这步大胆而激进的“险招”。
“与长城站不同,中山站需要登陆南极洲大陆。在不断靠近目的地时,南极大陆周围长达20公里的陆缘冰横在我们中间。”作为“雪龙”号之前的中国南极考察船“极地”号船长,魏文良当年面对一望无际的坚硬海冰,知道这一段区域“极地”号恐怕过不去。
更糟糕的是,由于后来遭遇特大雪崩,“极地”号被困7天之久,队员不得不被迫弃船,求助于附近的俄罗斯和澳大利亚考察站。经历一系列生死考验后,中山站还是按照原计划于1989年2月完成建设。
“1996年开始,中国南极考察队就从中山站向南极大陆内部不断探索。”据一名不具名的“老南极”介绍,2007-2008年的国际地球物理年,中国提出了PANDA计划(即考察北起普里兹湾海域、南至南极冰盖最高点Dome-A、沿断面涵盖了东南极冰盖最大的冰流系统、南极第三大冰架、南大洋冰水团的重要生成区等关键区域)。最终在2009年,中方在南极大陆4000多米的最高点Dome-A地区建立了昆仑站。
“中国是首个在南极内陆建立考察站的发展中国家。”曲探宙指着南极地图中心的位置,自豪之情溢于言表,“昆仑站的建立,让许多发达国家都表示出与中国合作的兴趣。这个位置,对于冰芯钻取和高空大气物理的研究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转载请注明:北纬40° » 大陆南极战略棋局探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