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美国与全球化风险
任正非也认为,按传统观念,若水平低,应该先从发展中国家做起,再走到发达国家。但一般发展中国家不讲技术,哪家设备商的价格低就买哪家。华为的技术已经很高,而欧洲的电信设备市场是最大、最先进的,若华为登上欧洲这个珠穆朗玛峰,山脚的生意就好做了。“现在,欧洲市场绝对是华为的大粮仓,是最重要的。”
在任正非看来,欧洲的重要在于,一方面欧洲是个利益多元化的地方,能够接受华为;另一方面欧洲有大量的人才储备,华为可以把这些基因组合起来成立研发中心,既满足华为的业务成长需要,又改善与欧洲政府的关系。
欧洲政府干预较少,也是吸引华为的一大因素。据称,2010年欧盟对华为提起反倾销诉讼之前,华为从未拜会过欧洲国家的政府。欧盟立案以后,公司才开始跟欧洲各国政府打交道,做解释和沟通。最终,欧盟撤销了对华为的反倾销指控。
“我们没有感觉到欧洲对华为的抵触情绪。”任正非在达沃斯告诉记者们。
美国是另一个被华为视为战略要地的市场。但在这里,华为遭到了挫败。华为的处理方式是转移注意力,不要“吊死在这棵树上”。华为最初的方式还是像在欧洲一样,先争取获得美国大运营商承认,2010年原本包括AT&T和Sprint在内的大运营商都有订单要给华为,后来在政治压力下这些订单被取消。华为决定结束之前的韬光养晦,转而正面突入美国市场。2011年2月,华为在公司网站上曾发表公开信,呼吁“美国政府能够就对华为所有质疑给予正式的调查”。2012年10月,美国众议院情报委员会发布报告认定华为的产品威胁美国国家安全,警告美国电信公司不要采购华为设备。至此,华为在美国的多次收购交易、竞标活动均告流产。目前,华为在美国只销售一些低端设备,年销售额在20亿美元左右。
这次挫折对华为并非没有好处。无法进入美国更凸显了欧洲的重要,美国人对安全的担心、对华为背景的揣测,也促使华为转向开放和透明——最不愿意面对公众和媒体的任正非开始现身公开场合,宣讲华为。他在公开场合,仍然表示了对美国市场的看重。在接受BBC采访时,任正非表示,“从来就没有认为美国对我们不好,怎么不公平”。他认为,美国变成世界第一大国,就是基于开放。“华为要向它学习的就是开放,用广阔的心胸融入这个世界,才会有未来。”他还表示,“美国在电子信息技术上,过去是绝对强势,未来几十年还会是相对优势。”
对于网络安全的担心,任正非也在达沃斯论坛上公开做出解释,称网络分成两种,一种就像自来水的管道只管送水,一种是水到锅里面可以炒菜。华为做的是那个管道的铁皮,而管道里面走的水是运营商和互联网负责,搜来搜去都是互联网在搜索。华为只负责做管道的铁皮。“铁皮能做什么?”
截至2014年年底,在运营商业务方面,全球前50位的运营商中有77%已与华为合作。值得注意的是,虽然美国进不去,任正非早就将华为的触角伸到了加拿大,包括在加拿大建立子公司、联合大学成立云计算实验室、竞标运营商移动通信网络等。
全球化的风险自然很大,华为进入了很多政局动荡的国家和地区,比如苏丹、利比亚。在日本地震引发福岛核电站事故之后,华为也是少数坚守在当地的企业。“你想一想,一个国家一下就分裂成几个国家,通货膨胀十几倍,收回来的货币就很少了。钱收不回来怎么办呢?我们就用本地货币买当地的东西,运回来,再换成人民币。”任正非在达沃斯接受国内媒体采访时举例,苏丹解体后,本来一个国家欠的钱就变成了两个国家来偿还。华为拿不回钱,只好拿了芝麻回来,“你们中秋节吃的月饼,三分之一的芝麻是华为供应的”。
任正非把这些越是危险越往前冲的例子,总结为华为“为客户服务”,称正是这种服务精神使华为赢得了客户信任。“这样的风险没办法规避啊。停下来不做海外市场,你不就饿死了。所以有问题你也得往前走。”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