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美国内政的变化。随着奥巴马第二任期即将结束， 美国内政又将进人调整阶段。目前来看， 奥巴马任期结束后， 不管是共和党上台， 还是民主党上台， 美国的亚太战略都必将有所调整。尽管两者外交政策调整的思路和方式会有所差别， 但可以预测的是， 中国将面临更大的外部压力。一方面， 中美两国战略互动的模式可能会不一样，也就是说， 美国的双重再保证战略也有调整的可能； 另一方面， 双重再保证战略作为战略收缩背景下的选择，一旦美国在大方向上调整外交政策， 这一战略则有可能受到影响。回顾美国外交政策的历史， 这种调整是可能的。以美国越南战争之后的选择来看， 里根的战略扩张使得尼克松政府构建的战略框架不复存在， 尼克松主义并未持续太久。这一历史有可能再次出现。

综上， 美国管理亚太联盟体系仍然存在三个不确定性， 即中国持续成长带来的挑战、盟友国内政治的不确定性和美国战略调整的挑战。其中， 第一个因素是一种持续性的外部压力， 中国实力越强， 则意味着美国越难维持对中国的威慑， 其对盟友的承诺与其国家实力之间的差距越难弥合。第二个因素则是美国联盟体系内部的隐患， 不利于其控制盟友的外交政策边界， 容易使美国陷入地区纷争和冲突之中。亚太地区海洋领土争端的存在， 增加了美国管理其联盟体系的难度。第三个因素是美国自身的因素， 在一定程度上更为重要。如果美国在未来重新战略扩张， 通过增加战略承诺和依靠盟友力量的战略框架也会随之瓦解。

六、结论

当前， 美国的亚太联盟体系面临着承诺难题， 即在中国快速成长、美国相对衰落的前提下， 美国可能没有能力兑现骤然增长的战略承诺。为了解决这一战略难题， 美国采取了一种双重再保证战略， 谋求通过增加对盟友的承诺， 以维持联盟威慑的可靠性，避免盟友质疑美国的安全承诺。同时， 美国秘密要求盟友严守外交政策的红线， 严格控制盟友外交政策的范围， 避免盟友外交政策独立性太大而脱离美国监管。双重再保证战略的核心有两部分， 即保证联盟的可靠性和控制外交政策边界。必须承认， 这是一种非常聪明的战略， 能够保证美国以较低的战略成本维系其在亚太地区的联盟体系。总体而言， 当前在美日同盟和美菲同盟上， 美国基本遵循了这一战略。这也是为何美国在战略收缩情况下仍能保持在亚太地区的强大影响力的主要原因。

然而， 双重再保证战略并非没有缺点。这一战略最脆弱的地方在于， 美国将往依靠自身力量平衡中国转换为依靠盟友。这种战略选择是无奈的， 也是危险的，美国自身战略的调整也会引起这一战略的瓦解。由于美国很难直接干涉其盟友的内政， 因此盟友的国内政治可能会是另一个非常大的隐患。其中， 日本内阁更替频繁和日本、菲律宾等国民族主义高涨都成为冲击这一战略的关键因素。更有甚者， 中国力量越强， 这一战略越难奏效。一旦中国成长的压力持续增加并达到一个临界点， 双重再保证战略将难以为继。这可能是一个长时间的过程， 然而是一个可以预期的结果。至于未来亚太秩序向何处走， 将取决于中国与美国及其盟友之间的战略互动。

文/左希迎 来源：《世界经济与政治》2015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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