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lf the truth is often a great lie.

头巾与我:一个土耳其女人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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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般不回应,尤其是碰到易激动的司机时,因为司机一旦开始高谈阔论,就不看路了,很多出租车又没有安全带。不过有一次,一位司机执意要我发表观点,我大概说的是:“我觉得所有女人都应被尊重,这与遮不遮头发无关。”

司机表示完全同意,女人当然应该被尊重,但头巾可以时刻提醒男人要记得尊重女人,这个提示再清楚不过。毕竟,男人比女人倒霉,他们有时候容易忘我,然后不幸的事情就会发生,“甚至”,他压低声音,特地强调自己不想在我面前说这个词——“甚至,强奸。”

我用简单的土耳其语回答他,对我来说这听起来像是威胁:要不戴头巾,要不被强奸。司机马上用华丽的辞藻抗议,说没有威胁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说威胁不合适,从我的微笑里看得出我是个和善、值得信任的人。但是世界本身不完美,有些男人就是像禽兽一般,所以最好发出清晰的信号告诉别人,你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后来,我在一个鲜鱼馆下了车,去见几个文学教授。

如果刚刚的出租车是一个政治真空(Political vacuum),只有我和他,我不会抱怨司机的观点——那是他的车,他的国家,他开车带我去目的地。我土耳其语说的不好,这是我的劣势,于他而言却象征着优越,这表明我有经济实力在国外旅行、生活。通常,司机问完“你是哪国人?”的第二个问题就是:“机票多少钱?”

但毕竟出租车不在真空之中。这个国家的领袖曾多次呼吁女人至少生3个小孩,最好生4-5个,他的妻子本人也戴头巾。埃尔多安反对堕胎,反对节育,反对剖腹产。他曾表示,伊斯兰教对女人的地位已经很明确,但女权主义者就是不认同,因为他们“无法接受母亲身份的概念”。埃尔多安在总统的位置上待的时间越长,就越口无遮拦,2014年,他曾口出狂言,称节育是“想断我们血脉”的“叛国罪”。我试图变得包容一些:穆斯林的女权者不想从面纱中“被解放”;世俗化对穆斯林女权者的苛刻,就如同穆斯林父权制对世俗女权者的苛刻一样,我很同情她们。但埃尔多安对女性的这番言论,我绝对不会原谅。埃尔多安是借着伊斯兰教的名义说的,因此,我也绝不能原谅伊斯兰教。

2011年秋,我曾前往安那托利亚东南部,报道一处新发现的新石器时代遗址,考古学家称可能是世界上第一座寺庙。哥贝克力石阵(Göbekli Tepe)靠近穆斯林圣地乌尔法城,据说那里是易卜拉欣(译者注:Abraham亚伯拉罕或Ibrahim易卜拉欣为同一个名字的不同译法,为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共同先知,伊斯兰教叫易卜拉欣,基督教叫亚伯拉罕)的诞生地。(这一小镇靠近叙利亚边界,现在也是外国战士加入伊斯兰国的途经站点之一。)在旅馆里,我似乎是唯一一名无伴侣的女性。我和前台说要住6天,他几乎像心脏病突发地说,“六天?”他又重复了一遍,“你一个人?”我问他蒸气浴室的开放时间,他说只对男人开放——全天如此,不是某个时间段。我乘电梯上去,知道房间的小冰箱里没有酒,很郁闷。在乌尔法城的时候,无论什么时候,在大厅也好,过道也好,旅店员工和我打招呼的话总是“哦,你还在啊?”

找一辆出租车载我去考古遗址是件难事,最后,酒店前台打电话给他认识的一个司机帮忙。那个司机态度粗暴,车上没有计价器,收我来回55美元,一路上叹气、小声抱怨个没停。回程时我打电话让他接我,他没接,最后我只能搭便车回来。当时我想,如果自己开车会轻松许多,于是我查到欧洛普卡租车(Europcar)的地址:乌尔法749号街,预约第二天晚上6点去。结果我迷路了,到晚上7点,我仍然在这段路上来回走,街牌号从771号一下跳到了764号。我好几次路过同一家便利店,送面包的小哥注意到我。

“你在找什么吗?”外送小哥问我。我把地址给他看,他又拿给另一个人看,他们争论了一会儿到底有没有749号街,后来第三人从店里出来加入了谈话。我站在那里等了几分钟,但很明显,他们讨论不出什么,而且欧洛普卡租车已经关门了。我道了声感谢,步行回到市中心吃晚餐。

大部分乌城的餐厅都有“家庭餐厅”的牌子,也就是说,有一个只为男士准备的房间,一个允许女人进入的“家庭房”。我去的这家餐厅的家庭房在房顶,上面有2-3个家庭,带着孩子,其他桌子是空的。我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四人桌。服务生为几个家庭点单,忽视了我。坐了几分钟后,我突然接到一个伊斯坦布尔朋友打来的电话。一听到我用英语说话,邻桌的两个女人转过头来盯着我,目瞪口呆。大概是她们觉得我用手机讲电话很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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