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日苏等兴亡如白驹过隙的帝国废墟,首先是本国国民的人权坟墓——虽然它常常埋葬的不只是本国的人权,其次才是一个帝国废墟。正如一个强大的共和国(共和国未必都强大),首先是因为人权得到了有效保障,国家实现了其初始和最终的目的:让人获得尊严,如德国现行基本法的第一条所昭示。对于共和国来讲,强大从来就不应该是它应当追求的目标,瑞士就从未强大过。强大、尤其是一时的强大,并不取决于制度,而取决于更多的要素,比如领土、人口、资源,都是其重要组成部分。“英国的两次分家”篇,黄钟通过讲述英国与北美殖民地的战争、印度的独立运动经过,表明“由外国征服者强加给人们的和平,缺乏真正和平所具有的那种给人安慰和休息的特点。”英国虽然给予印度和平,但并没有给予他们尊严,虽然带来文明,却是以野蛮的手段实现的,这与美国战后扶助德日是相当不同的。“创造怎样的世界”篇展示了真正的共和政体如何带来和平与繁荣。纳粹德国曾经横扫欧洲,版图迅速扩大,一扫“一战”以来的抑郁阴霾,国民一度因为祖国的强大而扬眉吐气。然而,好景不长,由于疯狂发动世界大战,德国落入最可怕的地狱之境。战后,在美国帮助下,吸取魏玛宪法的失败教训,重新制定新宪法的联邦德国,抛弃了仇恨,抛弃了帝国战略,在短短数十年里再次迅速崛起。而这一次的崛起与纳粹时代完全不同,德国不但成为欧洲首屈一指的经济大国,还完成了两德的和平统一,重新成为正常国家。生活在这样的德国,人民没有那种眩晕而虚荣的帝国荣耀,但有着切实保障的人权,德国人用不着像纳粹时代那样担心自己被盖世太保逮捕,不用担心被逼迫愛国。
日本在麦克阿瑟的正确引领下,走上了真正的宪政之路,这是一条通往经济高速增长、人民可以安全并宁静享受殷实富裕、国际交往正常而友善的道路。
人民幸福与国家是否强大无关
通过上述三个方面的大量历史事实,《帝国崛起病》从正反两面提醒读者,一个人是否生活幸福,与伊所在国家是否强大并无必然关系,有时甚至可能是反向的关系。纳粹德国人、苏联人、帝国时代的日本人,不但无法在本国获得正常安宁的人的生活,他们的国家也在国际上遭受怨恨。曾经煊赫一时的虚幻辉煌,如一缕青烟消失。顽固吸食帝国崛起这一政治海洛因的人们,殷鉴未远,帝国面纱背后无尽的血污与如山的骷髅,时刻警醒人类什么是正常的生活。“我宁愿在英国擦皮鞋,也不愿意成为其他重要国家的大人物,因为我知道,在英国我才能得到宽容和公正的待遇。”
这段话出自撒切尔夫人的父亲、杂货店老板艾尔弗雷德·罗伯茨之口。黄钟在书中一前一后两次引用,第二次引用甚至是在书的最后一句,可见其对这段话的同理之向往。
我不揣冒昧的揣测,黄钟研究帝国崛起病的病例,探寻帝国崛起病的病理,无非为他自己,也为所有人求个“面对权力不显渺小”的可能。
文/萧瀚 来源:经济观察报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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